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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七章 龙眠山庄(第1 / 10页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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方如苹急急说道:「大哥,我们快走。」两人会了茶钱,匆匆下楼,小夥计立时替两人牵过马匹。方如苹赏了他一串制钱,翻身上马,当先朝街上驰去。凌君毅原先只当她要追瓜皮帽老头,因为紫脸老者给了瓜皮帽老头一张银票,看看是哪家银号的,就不难查出紫脸老者的来历,但此刻他发现自己的猜想,根本不对,方如苹追的并不是瓜皮帽老头,她压根儿不是追人。

北门外,是一条石板路,看情形,本来就不是官道大路,行旅不多,两匹马一口气宾士出四五里路。方如苹就舍了石板路,折人一条小径。这时已是黄昏时候,夕阳衔山,群鸟投林,远处山麓间,烟树苍茫,升起缕缕炊烟。

凌君毅心头觉得奇怪,他耐心再好,此刻也有些忍耐不住,一夹马腹,催马冲了上去,赶上方如苹马头,何渲:「兄弟,你究竟要到哪里去呀?」方如苹回头朝他神秘一笑,说道:「我带你去见一个人。」凌君毅道:「那是什麽人?」方如苹咭地笑道:「见了他,我自会给大哥引见。」凌君毅道:「这人和咱们此行有关麽?」方如苹一面不住地催马,-面答道:「大哥不用多问,到时自会知道。」她还是不肯说,那是故意放刁。

凌君毅皱皱眉锋,不再多言。两人坐下马匹,是四川唐门千挑百选的骏马,脚程极快,不大工夫已经奔行了一二十里路程。这一带山不高而秀,水不深而清,长松修竹,景物如画!凌君毅突然心头一动,想起金老爷子曾和自己提起过的「龙眠山庄」就在桐城西北。此处莫非就是龙眠山庄了?前面的方如苹到了一座山脚下,忽然一带马头,宾士之势,立时缓了下来,她轻轻跃下马背,牵着马匹,朝一处浓密的树林中走去。

凌君毅跟着下马,问道:「到了麽?」方如苹道:「还没有,我们先把马匹藏好了再说。」凌君毅道:「咱们可是要去龙眠山庄?」方如苹惊奇地道:「大哥如何知道的?」凌君毅道:「我只是猜想罢了,这里是龙眠山,除了龙眠山庄,还到哪里去?」「嗯。」方如苹口中轻嗯了一声,没有多说,只是牵着马匹,往林中走去。这是一片浓密的松林,两人把马匹拴好,凌君毅凝重他说道:「兄弟,龙眠山庄的人,虽然很少在江湖上走动,但据说庄主潜龙祝文华,不但武功极高,而且还精擅机关消息和毒药暗器,你不可任性胡来。」方如苹道:「大哥只管放心,我们又不去招惹他们。」凌君毅追问道:「那你究竟要去找谁?」方如苹道:「大哥跟我来就是了。」她还是不肯明说。

不知过了多少时候,只听隔壁房门外起了「剥落」之声,凌君毅睁开眼来,已是红日满窗,日上三竿,低头一看,怀中的方如苹正瞪大眼睛望着他。\\wWW。qΒ5。com/凌君毅道:「你早醒了,怎麽不叫醒我?」方如苹亲了他一下,悄声道:「人家想让你多睡一会儿嘛。」两人赶紧跳下床,不多会店伙送来洗脸水,凌君毅匆匆盥洗完毕,两人一同吃了早点。方如苹低声道:「大哥,我们这时候就要动身到桐城去麽?」凌君毅点头道:「金老爷子既已失去联络,我们自然该赶去桐城,看看那个购五匹天青杭纺的到底是什麽人。」方如苹望望他,口齿启动,说道:「大哥,我有一件事想和你商量,不知你肯不肯答应?」凌君毅道:「我们之间还有什麽不可说的?有什麽事,你只管说出来。」方如苹道:「大哥,你真好。」凌君毅道:「你究竟有什麽事?」方如苹道:「我想要你给我易个容。」凌君毅道:「你是怕有人认出你来?」方如苹口中「嗯」了一声,道:「大哥,好不好麽?」凌君毅道:「你要易容,自然可以,只是这里不成。」方如苹道:「为什麽?」凌君毅笑道:「这里是客栈,你今天早晨起来,还是年轻相公,等到出去的时候,却变成了个老头子,岂不让人家看了起疑?」方如苹道:「我才不变成老头子呢,嘴上生了一大把胡子,别扭死了。」凌君毅道:「那你要装扮成什麽佯於的人呢?」方如苹道:「自然还是年轻相公,只要看起来不像我就成了。」凌君毅道:「要俊些,还是要丑些?」方如苹脸上微微一红道:「自然要俊一些了,扮成丑八怪,自己看了也不舒服。」凌君毅点点头笑道:「好兄弟,你只管放心,我会给你扮成天下最美的美男子,我知道姑娘家都喜欢俊俏的。」方如苹不依道:「大哥,你又取笑我了。」凌君毅道:「好了,我们走吧。」方如苹道:「好,咱们走。」当先出了房门,两人会过帐离店,策马徐行,出了南门,走没多远,山脚下恰好有一处密林。凌君毅招呼方如苹下马,拴好马匹找了一个隐僻所在,开始替方如苹易容。前後不过盏茶工夫,方如苹便另外换了一副面貌,虽然还是青衫少年,却变得长眉人鬓,朗目如星,唇红齿自,脸如傅粉,美俏犹胜於前。方如苹从凌君毅手中接过小铜镜,左照右照,喜不自胜,娇笑道:「大哥,你这手本领真了不起,几时教给我好不好?」凌君毅道:「这个容易,像你这样聪明的人,有两天的时间,就可学会了。」方如苹娇靥一红,说道:「我笨死了。」凌君毅逍:「只是有一点,恐怕不是一朝一夕,就学得会的。」方如苹道:「哪一点?」凌君毅道:「声音,你学会了易容,还得改变声音,不然,你一开口就会被人家听出来了。」方如苹道:「那要多少时间?」凌君毅道:「少则一年半截,多则三年。」方如苹道:「太长啦,我只要学会易容就好了,大哥,从明天起,你就教我,好不好?」凌君毅笑道:「好是好,不过要拜师父。」方如苹白了他一眼,道:「我叫你大哥还不够?」凌君毅道:「你以前不是叫我凌大叔麽?」方如苹娇嗅道:「你还说呢!那是你存心占我便宜,扮着乡巴佬骗人。」两人走出树林,纵身上马,继续赶路,未牌时光便已抵达桐城。方如苹似是对城中街道十分熟悉,她一马当先,领着凌君毅穿过两条横街,折人东大街,伸手指指一家茶楼,说道:「大哥,时间还早,我们就在这里喝杯茶休息休息好麽?」凌君毅点点头道:「好吧,这家茶馆倒是不小。」方如苹低低的道:「这里我和表姐一起来过,楼上雅座,甚是清静。」凌君毅道:「你们真是两个野丫头,茶馆酒肆,竟也敢来?」方如苹「咭」的笑道:「我和表姐也是扮作两个读书相公才上去的。」凌君毅道:「有没有给人家看出来?」方如苹道:「才没有呢。」两人策马徐行,已经到得茶楼门前,早有茶楼伙汁迎了上来,替两人拢住马头,含笑道:「二位公子,请到楼上雅座。」两人上得楼来,方如苹走到靠北一排临街的座头,说道:「我们上次来,就是坐在这里的。」凌君毅在她对面坐下,目光一抬,看到对街上有一家五间门面的绸缎店,金字招牌上,赫然写着:「德丰裕绸缎庄」六个大字。茶博士问过两人要什麽茶,便自退去。

凌君毅笑道:「兄弟,你找的座位不错啊。」方如苹得意地笑道:「上次我和表姐一起来,就是到德丰裕替舅母挑衣料来的,结果我们每人都买了一套男装,回到客栈,就换了衣衫,出去逛街。」凌君毅道:「难怪你对这里街道很熟呢。」茶博士替两人冲了茶,又送上一盘瓜子。方如苹伸手抓了一把瓜子,一边用银牙磕着,一边说道:「大哥,这里的街道,我要比你熟,等一会,那买五匹天青杭纺的人,由我来跟踪。」凌君毅笑了笑道:「好吧。」方如苹挑挑柳眉,喜孜孜地道:「大哥,我们说好了,你可要在这里等我啊。」凌君毅道:「你去了,我自然在这里等你。」楼上雅座,就有这点好处,喝茶的人,都是文质彬彬,有的品茗谈诗,有的磕着瓜子下棋。诺大一座楼厅,静悄悄的,绝无半点喧哗,和楼下乱烘烘的情形,大不相同。就在此时,从楼梯口定上一个人来。这人头戴瓜皮帽,身穿青布长衫,肩头背着一只朱漆小箱,嘴上留两撇胡子,看去约有五十来岁。像是走江湖的郎中,也有些像珠宝商人。他上得楼来,目光迅速一扫,就朝凌君毅与方如苹两人座位右首一张临窗的空座走了过来,把朱漆小箱往桌上一放,摸着胡子,靠着窗栏坐下。

茶博士跟着过来,含笑招呼道:「客宫要什麽茶?」「香片。」瓜皮帽老头两眼望了对街德丰裕绸缎庄一眼,随口说了这两个字。

凌君毅早就看到他了,趁茶博士和他说话之时,悄悄说道:「兄弟,从此时起,你莫要再说那件事了。」方如苹听得一怔,回头望望瓜皮帽老头,但她看到的只是瓜皮帽老头的背影,忍不住凑近了些,轻声问道:「这人是谁?」凌君毅朝她摇头示意,改以「传音入密」说道:「待会我再告诉你。」方如苹听到耳边像蚊子叫的声音,而每个字都十分清楚,心知大哥是以「传音入密」和自己说话。但自己功力不足,没学过「传音入密」的功夫,心中暗暗忖道:「看来大哥一身修为,不在舅舅之下呢?」凌君毅喝了口茶,笑道:「兄弟,听说你表姐生得很美,你倒说说看,她究竟有多美?」方如苹撇撇嘴,轻哼道:「你管她有多美?你不是已经有了……」忽然住口不说下去。

凌君毅道:「我有了什麽?」眼睛望着方如苹,轻「哦」一声,笑道:「我有了一个表妹。」方如苹双颊飞红,啐道:「才不呢,我说的是乾姐姐。」她说得高兴,不觉露出两排整齐晶莹的贝齿,赶忙伸手抿了抿嘴。

凌君毅道:「好吧。」当下仍由方如苹领先,翻上小山,但见层峦拱峙,碧林千树,一条青石板铺成的大路,直达一座庄院,看来相距还有一里来路。此时天色已黑,远远望去,只能看到庄院黑压压的一片,似是覆盖甚广,那自然就是「龙眠山庄」了。

方如苹低声道:「我们下去。」她从小山後面一条小径走下去,穿林而行,不多一会,已经绕到龙眠山庄的侧面。龙眠山庄的高大围墙业已在望,方如苹脚下一停,回身朝凌君毅招招手。

凌君毅掠到她身边。问道:「什麽事?」方如苹指指围墙,道:「从这里进去,围墙里面,有一条环绕会庄的宽阔石板路。要进入庄去,必需穿越这条石板路,因此这条路上,防守甚是严密,前後左右,共有八处岗卡,每个岗卡两人,还有一头契犬。咱们从这里进去,就有一处岗卡……」凌君毅道:「我们要进去麽?」方如苹道:「自然要进去咯,不然,我们干麽眼巴巴的赶来?」凌君毅道:「我们进去做什麽?」方如苹道:「那你就不要管了。」凌君毅摇摇头道:「好,我不管,那麽我们如何进去呢?」方如苹道:「我就是要和你说这件事咯,我们在跃上围墙之後,你要以迅雷不及掩耳的手法,一下就点住站岗的两人的穴道,等到契犬发现有人,就由我来对付。那时你就再解开两人穴道,但不可让他们发觉,以极快的身法,隐入对面一排房屋阴暗之处等我。」凌君毅道:「你如何对付赘犬?」方如苹笑了笑道:「我自有办法,你只须照我说的去做就好了,别的不用多问。」凌君毅心头暗暗纳罕,忖道:「她好像对龙眠山庄甚是熟悉。」方如苹斜瞧了他一眼,低笑道:「大哥你在想什麽?咱们该进去了,再迟殷总管就快来了。」凌君毅奇道:「殷总管是谁?」方如苹道:「殷总管就是刚才在德丰裕绸缎庄买五匹杭纺的紫脸老者,他叫殷天禄,是龙眠山庄的总管。」凌君毅道:「原来你认识他。」方如苹低头道:「不认识他,我会找到这里来?」话声方落,突听远处传来一阵急骤的马路声。方如苹急急说道:「他们来了,大哥,我们快进去。」她纤纤玉手拉着凌君毅的手,接着又道:「大哥,这道围墙,足有三丈来高,我纵上去,只怕会有声音,大哥你带我一把可好?」凌君毅握着她柔若无骨的玉手,方如苹轻声催道:「我们快过去。」两人手拉着手,闪身出林,立即施展上乘轻功,宛如两点流星,快得令人目不暇接,眨眼之间,已掠过围墙外面的一片草地。就在扑近围墙之际,凌君毅低喝一声:「起。」未见他蹲身伏腰,抖臂作势,只是足尖轻轻一点,便已带着方如苹凌空飞起,飘然落到围墙之上。举目看去,果见围墙内有一条平整的石板路,少说也有四五丈宽阔。墙下不远,正有两名身穿天青劲装的汉子,井肩站在那里。两人脚下,坐着一条契犬,看去十分机警,比人还难对付。凌君毅未上墙头之前,手中早已准备了两粒小石子,脚尖一站定,掌心石子,也已分向两人袭去,口中低声道:「你快下去。」方如苹不敢怠慢,身形一纵,朝下跃去。她身形末落,那坐着的契犬,已然警觉,唬地立了起来,全身褐毛,根根倒竖,正待扑起。方如苹飘落地面,轻声喝道:「不许叫,是我。」那契犬听了方如苹的喝声,竖起的狗毛,缓缓平复下去,低下头在方如苹衣衫角上,一阵乱嗅,摇着尾巴,作出亲呢之状。方如苹伸手拍拍它头顶,举步朝前走去,那契犬乖乖地跟着她走。凌君毅看得微微一怔,心想:「莫非她就是龙眠山庄的人。」方如苹引开契犬,凌君毅立即飘身落地,举手在两个汉子身上轻轻一拂,身形快得如同流星一般,一闪而逝,隐入对面一排房屋暗处。这时召开马蹄声愈来愈近,好像已经到了庄前。凌君毅正自四下打量,方如苹飞身掠了过来,轻声道:「大哥,我们快走。」凌君毅心中有着许多疑问,但此刻又不便多问,只好默默的跟着方如苹走去。两人一前一後,藉着暗影隐蔽身形,一路朝前行去。方如苹对龙眠山庄的地形极熟,穿廊越屋,转弯抹角,好像回到自己家里一般,一会工夫已经穿行了几幢楼字,都不曾被人发现。最後绕过一道长廊,这里敢情是一座花厅,左右两边备有一道月洞门。方如苹领着凌君毅,飞快地掠入右首月洞门。门内是一片小庭院,花木扶疏,有小池也有石桥,白石小径两边,放置着不少盆栽花卉。夜色之下,分外显得清幽宜人!石阶上是一排三间精致的书斋,敢情平日都是由花厅直通书房,因此阶上虽有两扇雕花长门,就很开启。倒是左首一排六扇花格子窗,却全都敞开着。

方如苹轻轻拉了一下凌君毅的衣角,悄悄隐入一排花树丛中,蹲下身子书房中燃着一支红烛,远望过去,但见四壁图书,琳琅满目。书案前面,一张逍遥椅上坐着一个身穿天青缎夹袍的人,正在静静地秉烛观书。因他侧身而坐,看到的只是半个侧影,无法看清他的面貌。凌君毅侧过脸去,正待向方如苹问话。方如苹神色紧张,竖起一根纤纤五指,挡住樱唇,示意他不可出声。就在此时。只听月洞门外,长廊上传来一阵轻快的步履之声,到得书房门口,便自停住。接着响起一个略带尖沙的声音说道:「庄主,属下回来了。」凌君毅暗暗吃了一惊,忖道:「原来这观书的就是龙眠山庄的庄主潜龙祝文华。」只听书房中一个清朗声音说道:「进来。」接着有人打开门帘,轻快履声,走人书房,就听尖沙声音说道:「属下因天气就要热了,咱们庄上弟兄都得换季,这次到桐城去,便顺便带回来五匹杭纺。」清朗声音道:「夫人与小姐要你去买的东西,都买回来了麽?」尖沙声音道:「都买回来了,一共花了三百三十二两银子。」清朗声音道:「她们究竟要你买的什麽东西,竟有这般昂贵?」尖沙声音陪笑道:「七匹绫罗,四匹锦缎,不过二十四两银子。另外是小姐要的两支珠花和一串珠凤,就要一百五十两银子。属下临行时夫人关照过,要买就得卖两副,小姐有的表小姐也得有……」凌君毅听得心中一动,回头看了方如苹一眼。

只听清朗声音「唔」了一声,问道:「你都送进去了麽?」尖沙声音道:「属下已经让彩花送进去了。」清朗声音道:「好……」接着问道:「你去桐城,可曾听到什麽消息?」尖沙声音道:「属下正要向庄主报告,前些日子从太和、颖州传来的消息,四川唐家老三、老七和岭南温家的老二,以及少林派的金鼎金开泰,和一向很少在中原走动的铜臂天王,都在这一路上现身……」清朗声音「唔」了一声逍:「这些人不约而同的进入皖境,你可曾查出他们动机何在?」尖沙声音道:「属下已经派出几名干练弟兄,扮作各种行商,暗中圈探他们的行迹,这些人的动机如何?一时还摸不清楚,但属下却在桐城接到三个派出去的弟兄的报告……」清朗声音道:「他们怎麽说?」尖沙声音道:「据说这些人在阜阳,颖上到六安、舒城的这条路上,先後都失去了踪影。」凌君毅听得心头猛然了动,暗道:「这些人都失了踪。」清朗声音陡地问道:「你说什麽?这些人先後都失去了踪影?」尖沙声音道:「是的,据说他们原是各顾各的行动,既然一路下来,总该有个目的。但怪就怪在这里,这些人都好像先後钻入地底,没到舒城,就一个人也不见了。」清朗声音道:「会有这等事?」尖沙声音道:「属下说的都是事实。」清朗声音道:「那几个弟兄呢?」尖沙声音道:「属下已要他们继续详细侦查,限明日午前回报。」清朗声音道:「很好,不过这些人意图不明,咱们庄上,你得多派些人巡逻,严加戒备。」尖沙声音应了声「是」,又道:「庄主还有什麽吩咐?」清朗声音道:「没有了。」尖沙声音道:「属下告退。」接着一阵轻快的步履声,退出房去。

凌君毅笑道:「兄弟,你又忘了。」方如苹「啊」了一声,放下手来,依然轻声笑道:「有一天,你看到我表姐,准会头晕。」凌君毅逍:「兄弟休得取笑,你把我看成了什麽人?」方如苹道:「爱美,人之常情,你看了娇艳美丽的花朵,你会不喜欢麽?」正说着之间,忽听大街上传来一阵得得蹄声,只听蹄声之杂遝,就可知道少说也有四五匹马。凌君毅、方如苹不约而同地朝街上望去。但见五匹健马,从长街缓缓驰来。当先一匹马上,坐着一个身材高大、浓眉鹞目的紫脸老者。身穿蓝布长袍,头上也戴着一顶瓜皮小帽,唇上蓄着八字胡子,面情严肃,策马行来,甚是气派。这人後面,四匹马上,四名身穿天青劲装的汉子,腰跨单刀,看去雄赳赳,气昂昂。五匹马走成一路,自然地使人猜想那个蓄着八字胡的紫脸老者,准是哪-个大衙门里出来的师爷。

方如苹一眼看到马上的紫脸老者,不觉口齿微微动了一下。紫脸老者一马当先,到得德丰裕绸缎庄门前,便自停马。他这一停了马,後面四匹马的汉子,立时也一跃下马,其中两名汉子慌忙趋上前来,一名汉子替紫脸老者拢住了马头,另一个立即伸手去扶。紫脸老者这才缓缓跨下马来,极明显,德丰裕绸缎庄来了大主顾。一刹那间,缎绸庄里的夥计、帐房,全都迎了出来,像众星拱月一般,把紫脸老者迎了进去。凌君毅、方如苹已对紫脸老者注意上了,他们隔着一条大街,凭窗眺望,德丰裕店堂中的动静,自然看得十分清楚。

绸缎庄里的帐房先生把紫脸老者让进店堂,好不殷勤,连声说着:「请坐。」紫脸老者也不客气,大马金刀地在一张紫擅八仙桌的上首,坐了下来。只见一名夥计恭敬地端上香茗,另一名夥计立即捧上白铜水烟袋。紫脸老者取起茶盏,轻轻喝了一口,就回过头来,跟帐房先生说了几句。帐房先生弯着腰,连连陪笑应「是」,接着转过身向夥计们一阵吩咐。几名夥计立时着了忙,纷纷从陈列橱中,每人棒出几匹绫罗绸缎,送到紫脸老者面前。紫脸老者仔细挑选了一番,才朝帐房先生指指其中几匹,颔首示可。

夥计们就把几匹选剩下的,一齐送上柜去。紫脸老者又朝帐房先生说了几句,意思好像还要别的绸缎。帐房先生连连哈腰,亲自指挥夥计,打开柜门取出五匹天青杭纺,由夥计捧出店门,交与劲装汉子,先行在马上捆好。方如苹看到夥计捧出五匹天青杭纺,口中几乎「啊」出声来。在这同时,他们右首桌上,凭窗喝茶的那位瓜皮帽老头,掏出几枚铜钱,往桌上一放,背起朱漆小箱,匆匆下楼而去。

方如苹看他走得匆忙,立即低声问道:「大哥,你说这人是谁?」凌君毅目光迅速向四周一扫,才低声道:「他就是送「珍珠令」来头盘小辫的老头,只是他今天戴了-顶瓜皮帽。」方如苹「啊」了一声道:「他匆匆下楼,那是送东西去了?」凌君毅道:「五匹天青杭纺,捆在门口马上,这再显眼也没有了,他自然得把东西送去。」这几句话的功夫,那瓜皮帽老头已经穿过大街,迳直向德丰绸缎庄里走去。只见一名夥计迎着他招呼,这自然含有不让他乱闯之意。瓜皮帽老头朝夥计连连陪笑,一面背着身子指指紫脸老者,低声说了几句话,意思好像是说:「我是替那位送东西的。」这回夥计向他歉然点头,抬抬手,说着:「你老请。」瓜皮帽老头捧着朱漆小箱,跨进店堂,就朝紫脸老者哈腰请安。紫脸老者只略微颔首,目光一抬,向他问了一句甚麽。瓜皮帽老头堆着一脸掐笑,巴结地走上前去,然後把朱漆小箱往桌上一放,随身取出一个锁匙,打开铜锁,开启箱盖,伸手从箱内取出几串珍珠项链,凤钦,珠花,裴翠手镯和几个小巧精致的锦盒,一件件恭敬地放到紫脸老者面前,一面不时地陪笑说着话。那颗「珍珠令」,敢情就装在锦盒之中。紫脸老者随手挑了七八件,其中就有两件是用锦盒装的,然後缓缓从袖中取出一张银票,交给瓜皮帽老头。瓜皮帽老头满心欢喜地接过银票,收起来漆木箱,千思万谢地退了出来,匆匆朝街上走去。这时德丰裕的夥计们,已把另外几匹上等绸缎包紮妥当,送了出来,交给劲装汉子,装上马背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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